无量境巅峰的气息,如同退潮的海浪,被江白完美地收敛于体内。
此刻的江白,与怀中的炫迪,看起来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父子游客,只是父亲过于清俊,儿子过于精致耀眼。
空间无声地波动了一下,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下一秒,黑礁镇那压抑的海腥味、古神低语的嗡鸣、以及溶洞中残留的硫磺与恐惧气息,瞬间被一种截然不同的、带着凛冽寒意的空气所取代。
塔木县。
这座位于大兴安岭边缘的小县城,像一个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旧盒子,安静地躺在冬末初春的怀抱里。
空气中弥漫着松针、冻土和远处炊烟混合的清冷味道,与黑礁镇的腐朽咸腥形成鲜明对比。
街道并不宽阔,两旁多是低矮的砖瓦房,偶尔夹杂着几栋颇有年代感的苏式小楼,斑驳的墙皮诉说着岁月的痕迹。
行人不多,穿着厚实的卫衣,步履缓慢,脸上带着北方小城特有的质朴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
江白牵着炫迪的小手,走在略显空荡的街道上。
炫迪的橘色长发被他用一顶普通的灰色毛线帽遮住大半,只露出几缕调皮的发丝和那双过于明亮的明紫色眼眸。
即便如此,他过于出色的容貌和那股纯净灵动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,还是引得几个路过的老人投来好奇而略显浑浊的目光。
“爸爸,这里好冷,但是空气好干净啊!”炫迪呼出一小团白气,好奇地东张西望。
他从未见过雪,塔木县虽然积雪不多,但路边背阴处残留的灰白色雪堆和屋檐下垂挂的冰棱,都让他感到新奇。他伸出小手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根晶莹的冰柱,指尖瞬间传来的刺骨寒意让他“嘶”地缩回了手,却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。
江白低头看着儿子眼中纯粹的快乐,无量银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。
他紧了紧炫迪的小手:“嗯,这里是北方。和海边不一样。”江白的声音很轻,带着安抚的力量。
他们像最寻常的旅人,在塔木县“闲逛”了几天。
住在一家挂着褪色招牌“迎宾旅社”的小旅馆里。
房间简陋但还算干净,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味和旧木头的气息。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,对这对气质特殊的父子只是多看了两眼,收了押金便不再多问。
白天,江白会带着炫迪去县里唯一的“市场”逛逛。那其实是一条稍宽的街道,两边摆满了小摊,售卖着冻得硬邦邦的鱼、粗糙的皮货、廉价的日用品和一些山货。
炫迪对摊位上用草绳捆着的、晒干的奇怪蘑菇特别感兴趣,蹲在那里看了很久。江白会买上一点当地特色烤馍和风干肉,当作路上的干粮。
他们也会去县图书馆——一间只有两排书架的小阅览室。
管理员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先生。江白翻阅着布满灰尘的地方县志和一些关于大兴安岭动植物、民俗传说的泛黄书籍,神态专注而平静。
炫迪则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,翻看一本破旧的连环画《林海雪原》,看得津津有味。
老管理员偶尔会投来诧异的目光,似乎觉得这对父子组合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。
几天下来,江白看似随意,实则精神力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,悄然覆盖了整个县城。
他捕捉着空气中极其微弱、常人无法感知的异常波动——那是属于“另一个世界”的泄露气息。
死寂、冰冷、带着轮回法则运转不畅的滞涩感,如同生锈的巨大齿轮在深处艰难转动。
塔木县的居民们或许只是觉得冬天格外漫长阴冷,或者偶尔做噩梦的频率高些,却不知脚下深处,便是大夏冥府的门户所在,而那道维系生死轮回的法则,正在百年孤寂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“爸爸,那个老爷爷身上有黑黑的气,好难闻。”有一天在吃面时,炫迪忽然指着斜对面一个独自吃饭、形容枯槁的老人,小声对江白说。
他的明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银亮的电芒,那是雷灵珠赋予他洞察污秽的本能。
江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。老人印堂发黑,周身缠绕着微弱但顽固的死气与怨念,那是被地府轮回拒收、滞留阳间过久或即将被强行拖拽离体的游魂所沾染的气息。
他点了点头:“嗯,他快到时候了。”语气平淡得如同陈述天气。这不是漠然,而是对生死规则本质的理解。
在塔木县停留数日,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后,江白带着炫迪离开了县城,前往几公里外、大兴安岭山脚下的一个林场——长青林场。
比起县城,林场的生活气息更浓,也更贴近原始森林的脉搏。
一排排整齐的原木堆叠如山,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木屑的清香。
低矮的砖瓦房和木刻楞房子散落在林间空地上,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。穿着厚实棉袄、戴着狗皮帽子的工人们扛着油锯或工具走过,大声吆喝着,带着一股粗犷的生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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