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开启的瞬间,腐木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苏婉儿的匕首尖在裴烈咽喉前顿住——他左眉骨的刀疤还在渗血,暗红的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青灰色的粗布短打上,将前襟洇出巴掌大的暗斑。
更让她心悸的是他的眼睛,那双眼曾在长安酒肆里映着烛火笑,此刻却像被抽干了所有温度,只剩两团灰烬。
"你终于来了。"裴烈的声音沙哑,像砂纸擦过陶罐。
苏婉儿的指节在匕首柄上泛白。
三个月前在长安西市,她亲眼见他被安禄山的暗卫砍翻在青石板上,血溅到她新裁的月白裙角。
此刻他活着出现在吐蕃密道,身后还横陈着三具穿着吐蕃锁子甲的尸体,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带金乌图腾的短刃——这让她想起系统浮窗里闪过的"金乌"旧线:原历史中,吐蕃新赞普赤松德赞即位后突然大兴密宗,将佛教与本土苯教糅合成"金乌信仰",导致吐蕃贵族分裂,边患骤起。
"你还活着?"她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冷,"金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?"
裴烈低头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,忽然笑了:"我不过是棋子罢了。"他抬头时,月光从石门缝隙漏进来,照见他眼底的自嘲,"他们要的不是政权,是吐蕃的'神权'。
安禄山当年派段将军来吐蕃,不只是策反兵力,是要借密宗重塑金乌信仰——七月廿七日祭天大典,他们要让赤松德赞当众'显灵',宣称自己是金乌转世。"
苏婉儿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。
系统曾提示过"信仰操控"是高危事件,但具体手段未明。
此刻她终于明白,原历史中吐蕃为何会突然爆发持续二十年的"佛苯之争"——那根本不是宗教冲突,是有人在刻意制造精神枷锁!
"咚!"密道外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。
是王敬之的人到了。
陆九渊的大嗓门混着吐蕃语的呵斥飘进来:"护好密道入口!"苏婉儿这才想起方才撒的信号粉——绿色烟火是她与王敬之约定的"紧急汇合"暗号。
"他们包围了外围。"她侧耳听了听,转身将匕首插回靴筒,"说下去。"
裴烈扯了扯嘴角,伤口被牵动,疼得他倒抽冷气:"金乌的人在密宗大寺埋了幻药,祭典时用松烟混着香灰点燃,再配合经筒转动的光影......到时候满场信徒都会看见赞普头顶金乌盘旋。"他突然剧烈咳嗽,手撑着墙慢慢滑坐下去,"我本想杀了主持祭典的大相,可他们早有防备......"他指了指身后的吐蕃尸体,"这些是赤玛伦派来查密道的暗卫,我杀了他们,却也中了毒。"
苏婉儿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泛着青紫色的斑点——是乌头毒。
她迅速摸出系统兑换的《治伤术》残页,里面正好记载着吐蕃常见的毒理解法。
指尖触到袖中蜂蜡印鉴时,她突然有了计较:"我能解你的毒,但你得帮我。"
裴烈抬头看她,眼底闪过一丝动摇:"为何帮我?"
"因为你不是金乌的人。"苏婉儿蹲下身,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药粉,"你当初接近我,是为了查你爹的死因——裴参军是被安禄山构陷才贬去岭南的,对吧?"
裴烈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三个月前他在西市说"我爹是被奸人所害"时,她只当是江湖恩怨,此刻系统浮窗突然弹出"开元廿三年岭南道官员贪墨案"的旧线,她这才串联起所有线索。
"你报了仇,可金乌的计划若成,吐蕃会变成第二个被神权操控的大食。"她将药粉敷在他刀疤上,混着血的药末泛出淡蓝色,"你想让你爹的血,最终滋养一群骗子?"
密道外突然传来陆九渊的低吼:"退!
别伤了苏姑娘!"苏婉儿的手顿了顿,继续道:"我要毁掉祭典的幻药和经筒,需要你做内应——你熟悉金乌在逻些的据点。"
裴烈望着她沾血的指尖,喉结动了动:"我可以帮你,但求一件事......"他声音发颤,"段将军是我爹的旧部,他被安禄山威胁才......"
"只要他不再作恶,我保他性命。"苏婉儿截断他的话。
系统提示过段秀实原历史中会在安史之乱后期反正,此刻若能提前拉拢,对大唐平叛百利无害。
裴烈闭了闭眼,再睁眼时终于有了活气:"密道通着摄政府地库,金乌的祭典流程图藏在第三排檀木柜里。"他指了指石门后的暗巷,"我带你去。"
子时四刻的逻些城还浸在墨色里。
苏婉儿跟着裴烈猫腰穿过两条暗巷,靴底踩过潮湿的青石板,能听见巡城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裴烈突然拽她躲进墙根的阴影,他的体温透过粗布短打传来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:"前面就是摄政府后墙。"
系统浮窗适时弹出"吐蕃宫城地图"——地库入口在东侧偏殿的莲花砖下。
苏婉儿摸出蜂蜡印鉴按在门环上,锁扣"咔嗒"一声弹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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